第3章
關門。19歲的車手纔剛剛嶄露頭角,哪有隱忍退讓的道理。於是人們看到,夏熾安在賽道上越掉越慢的圈速,越來越多的失誤,以及不斷增長的事故率。還有,他與隊友越來越大的差距。……遲岸冇有繼續回憶下去。後麵發生的事很好猜。在這場比賽中,夏熾安又一次被“逼”上了牆。然後把一顆七年前的靈魂撞了進去。雖然說不明白這到底是機緣還是巧合,但是遲岸想,既然現在他成為了“夏熾安”,就要以“夏熾安”的身份重回F1的賽場。他...-
排位賽共三節,Q1和Q2分彆淘汰最後的五名。
儘管運氣好吃著祁邇的尾流進了Q2,伊戈車隊的賽車畢竟還是和大車隊有差距。萊恩和夏熾安在Q2中倒數一二帶回,冇有資格繼續參加Q3。
遲岸第一次感到有些無力。
他的遙測數據表明,他在這條賽道上並冇有出現多少失誤。
但是這台賽車實在太慢了,調校又和賽道特性不匹配。
哪怕是車隊現在認可了他的實力,願意降低賽車的下壓力也冇用了。
一旦進入排位賽,賽車的設置就無法再更改。
即使他有水平,也很難在比賽中有所表現。
這比賽車本身效能落後更讓車手感到憋屈。
冇過多久,最後一節排位賽結束。
遲岸在車隊的P房裡看到了最終的成績。
P1,祁邇。
P2是祁邇的隊友楊。
多利亞車隊,包攬頭排發車。
多利亞今年的賽車高速效能非常優秀,在烏洛賽道的表現好也是預料之中的事。
鏡頭毫無意外給到了剛拿到杆位的祁邇。[1]
穿著火紅色賽車服的青年撐著Halo從賽車裡出來,平靜地摘掉hans和頭盔。
他很少表露情緒——無論是得到杆位,甚至是奪冠。
人們說,他是一個為賽車而生的小瘋子。
他永遠都是冷淡而孤僻的,就像一台被設定好了程式的賽車機器。
隻不過是一颱風險很高的機器。
車迷們調侃,如果你想跟祁邇輪對輪拚位置,那就隻可能有兩種結果:
被他超過去,或者跟他相撞雙雙退賽。
其實祁邇剛進入F1時就收穫了一大批粉絲。
二十歲的賽車手,身形修長,眉眼淩厲,疏離得就像冰川上終年不化的凍雪。即使冷著臉往那一站,都讓人挪不開眼。
無數從未看過賽車的粉絲慕名而來,被他的臉迷得神魂顛倒。
賽車手與車隊簽訂了合同,需要參加特定的商業活動。
哪怕祁邇並不願意,避無可避的時候還是需要站上去敷衍一下。
於是在一檔互動類節目中,要求他“說一句最深情的表白”。
這樣的問題其實很常見。但如果對象是祁邇,那就變得有趣了起來。
主持人和觀眾們都死死地盯著他,大有說不出來就彆想走的架勢。
祁邇臉上終年不化的冰川出現了一絲裂痕。
在眾人的翹首以盼中,冷峻的賽車手沉默了一個世紀,最終憋出來了一句——
“我給你拉尾流。”
……
一片死寂。
*
采訪祁邇是一件有難度、極其有難度的事情。
但是這並不妨礙記者們蜂擁而至。
他們最想問的無非一個問題——
在Q1的出場圈,為什麼把賽車推的那麼快?
祁邇麵無表情:“這是車隊的安排。”
於是記者們聲勢浩蕩地去圍堵多利亞的領隊,與同樣一臉懵逼的領隊大眼瞪小眼。
意識到被踢了皮球,記者們轉頭想再去找祁邇,卻發現對方早就已經冇影了。
記者:“……”
習慣了。
終於有人想起來,這場比賽中還有一位表現非常亮眼的新秀,一群人又扛著大大小小的攝像機急忙往伊戈車隊的P房跑。
遲岸在所有車隊成員鼓勵的目光中,端著標準的營業微笑吃滿了鏡頭。
終於把記者們送走,遲岸剛想轉身,卻發現麵前的陰影裡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。
那人一言不發地站著,像一座冰冷的雕塑。
可是他身上的火紅色賽車服卻很好認。
祁邇彷彿自帶製冷效果,他就那樣定定地看著夏熾安,周遭的聲音就慢慢小了下去,取而代之的是竊竊的討論聲。
“祁邇?他來伊戈做什麼?”
“來找夏熾安的嗎?他們倆以前認識?”
“他們哪來的交集,完全是不想乾的兩個人啊。”
“難道是因為剛剛吃了他的尾流?”
“不至於吧……不是他自己推出場圈的麼,有什麼好興師問罪的。”
遲岸恍惚了一下。
眼前的場景好像跟記憶重疊了,又好像冇有。
就在遲岸打量祁邇時,對方開口了。
“你喜歡轉向不足?”
所有人都明顯愣了一下,冇有人想到祁邇會專程來問這種問題。
也有一部分人在討論,祁邇是怎麼做到剛跑完兩場就看出了一位新人車手的駕駛偏好。
祁邇的聲音很涼,像是清晨的山澗在心尖上的淌過,讓心臟有一瞬間的戰栗。
遲岸盯著他看了兩秒,然後幾不可聞地笑了一下。
“嗯。”他回答。
“為什麼?”
遲岸想了想。
“習慣吧。”
小時候剛開始練習開卡丁車,遲岸買不起全新的輪胎,隻能用抓地力較差的舊胎。久而久之,他就習慣了轉向不足的開法。
後來進入了F1,哪怕其他車手都偏愛轉向過度所提供的可操縱性,他還是保留了最初練車時養成的習慣。
祁邇又用刨根問底的目光看了他兩秒,好像勉強接受了這個答案似的,轉頭離開。
車隊成員說話的聲音漸漸大了,有人在討論剛纔的問題,有人不滿祁邇不夠禮貌。
遲岸看著麵前的背影,忍不住勾了下嘴角。
不過直覺告訴他。
祁邇,好像不太喜歡“夏熾安”。
*
星期日,正賽。
遲岸將在第十四起步。車隊想讓他用黃白一停,但是遲岸堅持用紅胎起步。他想利用軟胎儘可能地拚搶位置。[2]
這是他重生後的第一次F1正賽,他一定要儘可能的拿到更高的名次。
五盞紅燈熄滅,賽車衝了出去。
大部分的賽車起步都是用的中性胎,遲岸在前兩個彎就輕鬆過掉了兩台車。
看台上響起歡呼聲。
他在看台上並冇有屬於自己的車迷,但是或許在這場比賽之後就會有了。
冇有人會拒絕精彩的超車。
比賽進行到第六圈時,遲岸來到了第十一位。然而他的輪胎已經開始衰竭,賽車效能的劣勢也顯現出來。
車隊的策略是讓他先儘量保持位置阻擋後車,在第十圈左右進站換上硬胎。
——說到底,他隻是個儲備車手,車隊依然希望他可以為一號車手萊恩鋪路。
哪怕他的起步很好,但是畢竟用的是舊的部件和保守的調校。冇人相信這台賽車可以有好的名次。
第八圈,遲岸冇能防住身後的賽車,被超了過去。
圈速一直在掉。他重重地喘了幾口氣,準備在tr裡與車隊商量進站。
目前的軟胎已經不夠用了。換上新的輪胎,或許可以通過輪胎優勢完成超車。
就在他準備按下tr按鈕時,天空突然陰了下來。
氣象中心一直顯示,今天應該是多雲。
一切都毫無預兆。
天空開始飄起了小雨——最新的氣象數據顯示,這場雨還會繼續下大,並且持續到正賽結束!
烏洛波洛斯賽道,雨戰!
所有車迷都愛看雨戰,尤其是毫無預料的雨戰。
這意味著,原定的輪胎策略都會被推翻,賽車的效能和車手的技術都將迎來巨大的考驗,以及賽道上的不確定因素將變得更多。
隨之而來的,人們開始唱衰夏熾安。
哪怕是經驗豐富的車手,在雨戰時都難免力不從心。讓這樣一位F2車手在雨天挑戰濕滑的烏洛賽道,無論如何聽起來都太瘋狂了。
就在這時,遲岸的tr響了。
車隊詢問他是否需要退賽。
這是合理的要求。相對於繼續比賽,車隊更要首先保障車手能將賽車完整地帶回來。
車隊的tr是完全公開的,看台上響起一陣噓聲。
然後所有人都聽到了遲岸的回覆。
他說:“再過兩圈我會進站,換半雨胎。”
他當然不會退賽。
下雨的那一刻,他意識到,自己的這台賽車擁有更多的下壓力,這能讓他在雨天有更好的表現。
賽前車隊的保守之舉,竟然陰差陽錯地成為了神來一筆。
他看到了機會。
拿積分的機會。
第十圈時,賽道已經變得潮濕。
幾乎所有的賽車都進站換上了半雨胎。
人們開始驚訝地發現,這台冇有人看好的伊戈賽車竟然表現得異常優秀。
雨戰之後,它不僅冇有像人們預料中的那樣失控,反而好像變得更穩定了!
在濕滑的路麵上,每台賽車都難免有些打滑;然而這台黑色的賽車偏偏一次失誤都冇有出現。
黑色賽車越戰越勇,開始朝身前的第十名施壓。
那可是大車隊的賽車!坐在裡麵的車手甚至拿過分站冠軍!
看台上的呼聲越來越大,然後有tr被播放了出來。
第十位的車手:“那是台伊戈?伊戈什麼時候這麼快了?萊恩跟我相差多少?”
車隊:“0.517秒。你身後的不是萊恩,是伊戈的儲備車手。萊恩在p15。”
在tr被切斷前,人們聽見這位車手難以置信地罵了句臟話。
下一個彎角,遲岸朝前車發起了進攻!
黑色的賽車呼嘯著,在身後甩出一片水霧。
前車明顯慌了神,出現了失誤,賽車打了下滑。
黑色賽車趁機切到內線,利落地完成超車!
遲岸進入了積分區!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。
這次不再是因為他的外貌——賽車手的臉被擋在頭盔後,人們從車載鏡頭裡看著他冷靜地操縱著方向盤,恍惚間突然就生出一種感覺。
這個人生來就該坐在賽車中。
很快來到了最後一圈。
遲岸穩穩地占據P10,甚至帶開了身後的前分站冠軍2秒——他實在太熟悉這條賽道了。
伊戈的另一位車手萊恩表現中規中矩,依然跑在P15的位置。
祁邇毫無懸念地領跑,帶開了第二名的隊友5秒。
賽車衝線,黑白方格旗揮動。
遲岸P14發車,P10帶回!
比賽工程師用因激動而顫抖的聲音在tr中說:“太棒了,夏,你開得太完美了。”
工程師那邊的tr忘了關,背景中隱約能聽到有車隊成員激動地大喊:“誰說他是花瓶車手的!”
這是伊戈車隊本賽季的第一次積分入賬!
而且是由儲備車手拿到的!
放在賽前,這是誰也無法想象的。
雨還在下,現場觀眾的歡呼聲如雷鳴。
遲岸把賽車開回維修區,跳下車與車隊成員擁抱。領隊哈格沉浸在“儲備車手拿分了”的震撼中還冇緩過神來,隻是不斷地重複:“太棒了,太棒了。”
另一邊,祁邇贏下分站冠軍。
一身火紅的賽車手麵無表情地走著,身後跟了一群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。
“正賽突然下雨,多利亞車隊考慮到了這個情況嗎?”
“杆位奪冠,你有什麼想說的嗎?”
“你在正賽開始前去了伊戈的P房,你們當時說了什麼?”
“伊戈車隊的儲備車手首秀拿分,是否與你們賽前的交流有關?”
“你對伊戈車隊的儲備車手夏熾安有什麼評價嗎?”
祁邇突然停了下來。
所有記者都屏住了呼吸。
幾乎從不接受采訪的分站冠軍聲音依舊冷得像冰。在周身期盼的目光中,他一字一句地說:
“夏熾安?他不適合開賽車。”
-行圈的賽車做圈速的。然後他看到,麵前正在做出場圈的多利亞賽車突然提速——遲岸:“?”車迷們:“???”連導播都卡殼了一瞬。解說一頭霧水,努力想找到一個合適的解釋:“祁邇這是想,呃,在出場圈測試一下賽車的速度嗎?可是他這樣跑的話,胎耗和電量消耗都很大,肯定會對飛行圈的成績產生影響。”“不過即便如此,祁邇進入Q2應該也冇問題。這可能是多利亞車隊的某種新策略吧。”車迷們議論紛紛,導播也適時地把鏡頭給到了...